二人隐到了屋檐下的黑暗处,就听到了屋内响起女子的说话声。

“杨大哥,你受伤了对不对?”

女子的声线里满含担忧。

温玉礼乍一听见这道声音,隐约觉得有点熟悉,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听过。

熟人的声音她都能记得,而这个女子的声音,给她的印象并不太深刻,这让她不禁猜测着,莫非是哪位久违了的故人?

被称为杨大哥的,应当就是刚才那个灰衣人了。

同一时的木屋内,灰衣人望着床榻上的年轻女子,摘下了蒙脸的黑巾,冲她笑了笑:“不碍事。”

床榻上的女子也就约莫双十的年华,身躯纤细,肌肤白皙,她有着一双十分好看的秋水明眸,可美中不足的是,她细腻的脸孔上有着两道深深的疤痕。

那两道疤痕分别在脸孔的左右两侧,扭曲的形状几乎跨越了大半张脸,破坏了这张本该是如花似玉的容颜。

此时,她望着站在桌边的灰衣人,秀眉轻蹙,“什么不碍事?我都闻到血的味道了,你伤在哪儿?”

“和那两个混蛋交手的时候,不慎挨了一掌,吐了点血,想来是受了点内伤。”

灰衣人说着,已经走到了床头坐下,伸手抚了抚女子的秀发,“这种伤对我来说只是家常便饭,不必担心,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。”

女子见他看起来的确像是没什么大碍,这才松了口气道:“所以你这趟过去是没拿到银子吗?”

“嗯。他们以为我真的把你的人头装在了盒子里要交给他们,想连我一起灭口。”

灰衣人说到这,脸色阴沉了下来,“我就知道那温南燕会不讲信用,幸好我早有防备,这才没让他们得逞,我溜得快,他们没追上我。”

“要我说,咱们不要最后那两万两银子也行。”

女子叹息了一声,“太冒险了,之前你一直拿我的存在来要挟温南燕,让她不得不妥协,她心里肯定记恨着你,自然会想要连同你一起灭口。”

“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。”灰衣人冷笑。

屋外的温玉礼听着两人的对话,眯起了眼。

从那女子的语气里可以听出这两人的关系应该是极好的。

温南燕陆陆续续花那么多银子,竟是为了要这女子的性命?她八成是没有想到这个跟她做交易的灰衣人耍赖了。

这让温玉礼不禁好奇,屋里的女子究竟是对温南燕有多大的威胁,竟让温南燕想方设法地要除掉她。

且这个女子分明也是痛恨温南燕的,以自己作为诱饵,让灰衣人能够长期勒索温南燕的钱财。

可那灰衣人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?

他说温南燕派出的那两人想杀他灭口,幸亏他跑得快,并且还否认了他已经拿到钱的事。

方才在路上的时候萧云昭说了破庙内的情况,温南燕派来送钱的那两人管灰衣人要货,灰衣人在他带的那盒子里装了毒气一类的东西,当场就暗算了一个人,剩下的那人也不是他的对手。

不排除温南燕那两个手下要杀人灭口的可能性,可那两人技不如人,这灰衣人的狡猾程度和身手都胜过了他们,这才能够全身而退。

他分明就是拿了钱之后,又成功脱身了,回来之后却不把真实的情况跟屋里的女子交代清楚。

莫非是想独吞了那两万两银子?

温玉礼一边思索着,一边继续仔细聆听着屋里的对话。

“杨大哥,你要不就听我一句劝吧,别再去以身涉险了,即便你腿脚再利索,你也没法保证自己每回都能成功逃脱。”

面对女子的劝说,灰衣人轻叹了一声,握住了她的手,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。

“我明白你的担忧,可这笔银子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,我一定要凑齐十万两,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离开这片国土,我们的前程在西陵国,等我成了西陵国高阶官员,你也就能过上锦衣玉食、高枕无忧的日子了。”

提到西陵国,灰衣人的语气似乎充满了向往,连眸底都迸发出一抹炙热。

床榻上的女子却没有他那么雀跃,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:“那么多银子已经足够我们享尽富贵,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拿一部分来开几家店铺做生意,剩下的积攒起来当家底,这样日子可以过得很安稳,你何必非要执着于高官厚禄呢?”

灰衣人听着这话,面上浮现些许不赞同,“你要知道,士农工商里,商人的地位是最轻的,只有钱而没有权,不能与官斗,碰上一些解决不了的事,只能花大把的银子去讨好达官显贵,这实在不如做官来得过瘾。”

说到此处,他的语气里有些不甘,“我们前半生已经过够了看人眼色的日子,既然要搏前程,就要做手握权柄的人!我想过的是大多数人都看我眼色、任我驱使的日子,你如今没想法,是因为你还不曾体会过其中的乐趣,我会带着你一同体会的。”